一碗蒲公英汤
记得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桌的菜,请了好多同事,其中还有我。
她几乎把她的拿手绝技都使了出来,先做的是一份荠菜饼——就是把荠菜和面粉和在一起,然后放点葱花一类的佐料,下锅前先放油,等油烧热了,再将和好的混合物倒进锅里,再摊开,待一面熟了再翻过来,煎另一面。这个饼子吃起来感觉还真不错,吃的人都一个劲地夸奖着,她乐得合不拢嘴,连说:“很有成就感!很有成就感!”
她的第二道拿手菜是拌酿皮。她拌的酿皮有自己的秘诀,轻易不传外人的,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,那就是芥末。芥末用于拌酿皮,可能是周家的独门绝技,一般只传门内人的。谁要是想学这招,先得改姓周。加了芥末的酿皮,味道确实不一般,辣辣的,辛辛的,欲罢不能,举箸难释。
就在众人回味于辛辣的芥末之中的时候,第三道拿手菜亮相了。说是菜,其实是道汤,那汤很特别,首先,作为主料的菜是她在田野亲手采摘的,自然这里面包含了她的辛劳。其次,那菜很特别,在我们老家,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东西可以吃。就是我们小时候挑猪草,也不去理会的,因为猪是不吃的。那菜就是蒲公英。第三,最特别之处是因为她把这汤做得特别。
汤端上桌来,她给每个人盛上一碗,几个人都说,这里面会不会有毒啊?我说,我们这几个人中至少得有一个人不喝,以防万一。她撇着嘴说,就是有毒,毒死你们。我们哈哈大笑,进入了品汤程序。两个女孩品着汤说有点苦,边说边放下筷子,我的同学勇也说很苦,也中断了品汤程序。我说,品出苦味就对了,不苦的话就没味了。她说是啊,苦了驱火。
我喝完了一碗又盛了一碗,一口气喝完,嘴里念叨着“好喝好喝”。
人说最能考验一个人厨艺的就是做汤。咸淡自不必说,把口味调到最佳的确是很难的。蒲公英做汤,我是第一次听说,也是第一次喝到。在座的其他人(除了她)也是和我一样,都是第一次。但他们不喝独我喝了,而且是两碗,我想我是有理由的。
首先,她说蒲公英是她小时候一直吃的菜,她现在眼见着长得好好的,可见没有毒的,而且也没看出什么副作用来。既然她小时候一直在吃,而且现在特别推出,自然有它的妙处,一碗汤上来,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,童年的时光,故乡的怀念,未来的憧憬……
其次,我是不怕苦的,从小吃惯了粗粮和野菜,各种苦的滋味都曾经尝过,自然的和精神的,苦又算得了什么?虽然此前不知道蒲公英能吃,而且是苦的,但我相信,味觉的苦味,永远抵不过心灵上的苦。
第三,她吃的时候感觉别有滋味,很亲切,很从容不迫。那是对苦的理解,我也有自己对苦的理解。如果两个人一起吃苦,苦就别有滋味了。
一碗苦汤,可以开放你的味蕾,一份心情,可以绽放你的花朵!
(作者系科研处副编审)